男：那是一個晴朗的冬日，天氣寒冷，凍得樹木喀喀作響。娜佳挽著我的胳膊，金黃的發(fā)絲上已經(jīng)蒙上了薄薄的銀霜。

女：我們站在一座很高的山上。從腳下到平地伸展著一溜斜坡，在陽光的照耀下，它像鏡子一樣閃閃發(fā)光。在我們身邊的地上，放著一副小小的雪橇。

男：娜佳，讓我們一塊兒滑下去。

女：啊?我……

男：我向你保證，我們只滑一次，絕不傷你一根毫毛。

女：我……

娜佳非常害怕。這段距離在她看來，簡直就像是一個深淵。就是看上這么一眼也會倒抽一口涼氣，更不要說當(dāng)真飛向這深淵，她會嚇?biāo)赖模瑖槸偟摹?/span>

我……

男：用不著害怕。來吧，娜佳。

我扶她坐到雪橇上，摟著這個臉色蒼白、渾身哆嗦的姑娘，和她一起跌進了深淵。

雪橇像出膛的子彈一樣飛去。空氣迎面襲來，怒吼著，呼嘯著，撕扯著我們的衣帽，天吶，它簡直想揪下你的腦袋。

女：我們無法呼吸，感覺有惡魔在掐著我的喉嚨，它把我向地獄里拖。眼看再要一秒，我們就要粉身碎骨了。

男：我愛你，娜佳。

雪橇滑得越來越平緩，娜佳已經(jīng)是半死不活，奄奄一息了。

女：下一次說什么也不滑了，一輩子也不滑了�？墒莿偛拍蔷湓挘�是他說的嗎?他真的說了嗎?或者，僅僅是風(fēng)的呼嘯，我的幻聽?這可是一個關(guān)于自尊和幸福的問題，世界上最最重要的問題。

你知道嗎?

男：怎么?

女：讓我們再滑一次，好嗎?

男：于是，我們再一次飛向恐怖的深淵，再一次聽到風(fēng)的呼嘯。而在雪橇飛得最快、風(fēng)聲最大的時候，我再一次小聲的說，我愛你，娜佳。

女：這一回，娜佳渾身上下無不流露出極度的困惑。

怎么回事兒?到底是誰說的?是他，還是我聽錯了?

男：娜佳。娜佳。我們是不是該回家啦?

女：可是我……我們再滑一次吧，我喜歡這樣的滑雪。

男：她說她喜歡這樣的滑雪，可當(dāng)她坐上雪橇，依舊是臉色蒼白，渾身哆嗦。

這一次，娜佳一直盯著我的臉，注視著我的嘴。但是我用圍巾把嘴擋住，直到滑到半山腰的時候才又說出那句話。結(jié)果……

女：結(jié)果，依舊是個謎。

男：一天中午，我獨自去了冰場。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娜佳正一個人朝著冰山走去，然后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上臺階。天吶，她想一個人滑下去。

女：一個人滑下去可怕極了�？赡燃扬@然已經(jīng)打定了主意，要最后試一試。在沒有人的時候，還會不會聽到那句話?

男：她就這樣坐上了雪橇，然后像告別人世一樣的閉上了眼睛，雪橇猛然俯沖了下去，刷……

我不知道，娜佳有沒有聽到那句話。不過從她的臉色看出，獨自滑下的恐懼已經(jīng)奪取了她的聽覺和理解能力。簡單的說，這姑娘完全嚇傻了。

女：隨著早春三月的來臨，陽光漸漸變得暖和，那座冰山也逐漸發(fā)黑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，最后，全都融化了。

男：娜佳再也聽不到那句話了，而我，正要動身去彼得堡。也許一去就不復(fù)返了。在動身的前兩天，我來到娜佳的院子。

女：娜佳正站在臺階上，她悲涼傷感的目光望著天空，微風(fēng)吹拂著她的臉頰。這風(fēng)勾起了她的回憶。這可憐的姑娘張開了雙臂，似乎在央求春風(fēng)再一次的送來那句話。

男：一陣風(fēng)吹過，我小聲的說，我愛你，娜佳。

我的天吶，娜佳起了怎樣的變化。她一聲歡呼，迎著風(fēng)兒張開了臂膀，那么激動幸福，真是美麗極了。

女：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如今娜佳已經(jīng)出嫁了。她嫁給了貴族監(jiān)護會的一位秘書。究竟是出于父母之命，還是她本人的意愿，這都無關(guān)緊要了。

男：如今，我也上了年紀(jì)，也弄不清楚當(dāng)初為什么要說那句話，為什么要捉弄她。